此番劫后余生，李衍也是心有余悸。若不是当年开脉失败的时候，妙妙为救自己留下了本源精血，就算大衍玄策再如何玄妙也无力回天了。

因此李衍也决定彻底放松一下，没有刻意去化解酒意，与众人喝至半夜，众人醉的醉倒的倒，这才带着七分醉意回房休息。

李衍缓缓睁开了眼，明亮而不刺眼的春阳洒进房间，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正午。柔和的阳光照在妙妙脸上，她嘴唇上的纹路都显得那么水润诱人。

李衍忍不住咬了咬妙妙的嘴唇，这才起身合上玄晶棺，推开窗户。风中已经有了暖意，带着阵阵花香，李衍闭目凝神良久，紧接着摇了摇头——春日佳景固然赏心悦目，但却极易动摇人的意念与信心。

李衍伸出双手，像小孩子一样试图抓住飘忽不定无相无形的风。风像是拂过筛子一样，略微阻滞便穿过了李衍的手掌。李衍心有不甘，手掌逐渐变成玄玉色，然而无形的风流经手掌之时，依然不能做到畅通无阻。

南橘的修为并不是他一番奇遇就能赶上的，哪怕经历了九死一生，李衍如今也难望其项背。南橘连道术都没施展，随意引动了一股玄气，最后还收去大半，都能将李衍引以为傲的身体冲击得支离破碎。若不是李衍有大衍玄策疏导玄气，怕是绝大多数玉花境修者的都会尸骨无存。

想要彻底将镇鬼化为己用，李衍目前的修为还远远不够。李衍将脸迎向春阳，微微眯上了眼。阳光很温暖清爽，而李衍身体内涌动的暖意则是来自于妙妙的那滴精血。

本源精血是妖兽的根本，它会随着妖兽成长而变强，对于新身体融合了妙妙本源精血的李衍来说也同样如此。这滴精血让李衍感到很安稳，好像妙妙还在自己身边一般。

李衍长呼了口气，虽然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早已不需要呼吸。身体所需的一切，都可以从天地之间随意纳取。李衍停下思索，背好玄晶棺推门而出。一打开门，便看见了苏灵儿百无聊赖地坐在不远处的桌子前喝茶。

李衍挠头笑道：“灵儿姐好酒量啊。”

从昆仑山那日微醉后，李衍便再也没见过苏灵儿醉过。昨晚苏

灵儿也是把控极好，喝到最后酒桌之上只剩下了她和李衍收拾残局。

“我都是抿一口，和你们这些酒到杯干的人可比不得。”苏灵儿伸出三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抓了一小撮茶冲泡好，推向李衍道，“知道你没事，不过喝点热茶提提神也不错。”

李衍喝了口茶，大肆赞赏了几句这才放下茶杯，走到了阳台之上。苏灵儿缓步上前立于李衍身旁，挽住他的右手，将头轻轻靠在李衍肩膀上，柔声问道：“值得吗？”

“她为我不顾一切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值不值得。”李衍知道苏灵儿的意思，望向远方那喧闹的集市。

苏灵儿言语中并没有嫉妒，和李衍望向了同一个地方，喃喃道：“那接下来呢？若是风神秀赢了秦广王，他早晚会腾出手来支援韩国。”

“文殊菩萨出手，楚江王没了音讯，魏国现在一团乱麻。吴国看似吃了大亏，但渡空坐镇以后，其实局势还算不错。”李衍接下去分析了自己的险境，“若是吴国得胜，渡空也早晚会来找我麻烦。”

“靖良虽然一定会挺你，但对于郑瀚洋来说，若是风神秀或者渡空执意要与你为敌，他多半会把你当成弃子。”苏灵儿挽住李衍的手又再加了点力。

李衍皱了皱眉道：“人生如棋，棋如人生。不想变成弃子，那就只有想办法坐上对弈的位置。”

远处是一座隐于云雾间的山峦，苏灵儿只觉前路比那山峦还要飘渺虚幻，苦涩道：“其实如南橘所说，就此退隐也还不错。你愿意的话，他们我不知道，但我可以陪你去找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改名换姓生活。”

李衍明白这番话只是苏灵儿关心自己，并不是想要取代妙妙的位置，柔声道：“灵儿姐，如果有一天需要付出性命、与全天下为敌才能救你，我一样不会犹豫。我师父教会了我很多道理，比如有些东西，比生命还要重要。”

李衍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拒绝了苏灵儿的提议，但苏灵儿听着却很是舒心，呢喃道：“我师尊倒没教过我太多道理，你是假邪王，我可是真妖女。师尊说过，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可以，但是牺牲的是我朋友就不行。”

“哈哈哈哈！你师尊也是有趣得很，一看就和我师父一样是个护短之人。”李衍回忆起马卫邦对自己的好，怀念道，“师父曾经也很喜欢楚国，还一心想要我去楚国皇家学院。可惜了，楚国为了稳住一个供奉，选择了牺牲他。”

“嗯……那等他们醒后，我们回去军中吗？”苏灵儿胆子虽大，但心有牵挂，也不太敢冒险，万一再遇到个南橘那种人，难不成还期待奇迹发生？

“文殊菩萨给的情报靠不靠谱，还要看几场战争才能清楚。现在海角域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我回去也没用。我想去一趟截天道，总不能白帮他们背黑锅。东明和天途我有安排，你们和靖良就先回去吧，何大刀跟在靖良身边，应该不至于犯错。”李衍将头一歪，蹭了蹭苏灵儿乌黑的秀发。

有许多错综复杂的事情他也未和苏灵儿说起。虽然他完全信得过苏灵儿，也知道苏灵儿是个极其懂事的女人。但前车之鉴，有些事情最好少说。

风消尘对伏羲盟赤胆忠心，一样无意间出卖了伏羲盟，暴露了风神秀的底细。虽然没有他的话，无非是时间上推迟一点，十殿阎罗依然会搅得海角域天翻地覆。但无可否认的是，他就是海角域千秋浩劫最直接的起因。

另一方面的话，李衍也不想让苏灵儿有太大的压力与担子。千古骂名也好，遗臭万年也罢，李衍早已不奢望自己会在史书上留下什么美名。

“我跟着你吧，也好有个照应。万一你又……”苏灵儿忽然问道，“你……你现在用镇鬼的话……”

李衍转过身子，紧紧将苏灵儿搂进怀里，闭眼道：“确实，去截天道说不定要用到镇鬼，还得让你帮我逃命。放心啦，那道杀气算是被封印了，只要不像上次一样玩命，应该不会被反噬。”

“行！要玩命的话，连我这条命一起拿去玩吧。”苏灵儿得到应允，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说这话自然是不想让李衍再去拼命，李衍也明白她的苦心。但妙妙对自己情深似海，李衍又如何能够辜负？

注定有缘无份的二人静静相拥，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柔和的春风和这片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