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可没那个功夫当场处理九鳞的尸身，过了把嘴瘾之后将她收入了芥子之中。还好她死的时候是人形，不然李衍还真没那么大的芥子拿来收盛。

李衍杀九无那次是因为妖化过后意识全无，只凭借着本能优先吞噬九无最宝贵的本源精血。再加上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必须要保存力量逃命，所以将九无那数量极其可观的寻常精血全部浪费了。

大方那也是对自己人大方，李衍一直是主张物尽其用的，决定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静下心来好好料理这条九灵蛇。

李衍距离苏灵儿等人所在的位置很远，就算他们身上残存的九无本源精血气息还没有彻底消散，九魂、九崇二人应该也会认为是自己一路赶来沿途留下的。李衍当机立断，立刻往东北方掠去，打算贴着楚国边境向北奔逃，然后再向西绕路回郑国。

根据先前九灵蛇族展现出的追踪能力来看，李衍可不怕九魂、九崇二人追丢了。刚好借此空出西北边的道来，好让苏灵儿等人沿着韩国边境一路北上逃回郑国。

洗剑阁的大殿前残留着自己妖化时留存下来的气息，九灵蛇族的人或许还会认为是九无运气不好遇到了头发怒的绝世凶兽，再被李衍捡了便宜。但这次九鳞也死在了自己手上，李衍可不认为剩下二人会继续目中无人，然后被自己出其不意一剑斩杀。

在九鳞面前藏拙所受的伤势，换在寻常修者身上多半是去了大半条命，但对李衍来说倒不算太麻烦，比起那日和九无互相撕咬留下的伤势来说轻了不少。保险起见，李衍还是故意留下了不少九鳞的气息，给九魂二人追踪的线索。

身下的景物不断飞退，算算时间苏灵儿等人应该已经有惊无险地在往郑国方向走了。再给李衍最多一天时间，就能逃到人族大面积聚居的区域。九灵蛇族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在这些地方兴风作浪，那自己这条命也算保住了。

“哎。”李衍望着北方叹了口气。

虽说李衍突破到了大衍玉花境，但九灵蛇族的速度本就极快，追自己的还是两只金花境初期的九灵蛇。李衍已经感知到了二人的气息，最多再过两刻钟，必然会被追上。

李衍继续奔逃，并没有停下来接战的意思。一对一和以一敌二完全是两码事，当初徐北枳一对一不管是打风神秀还是渡空都能隐约占到上风，但同时对上二人依然饮恨当场。

若是一对一，李衍不妖化的情况下倒是有五成把握将对手杀掉，但代价就是修养至少一个多月。活着的那人自然不会放过虚弱至极的李衍，甚至一开始就不会给李衍一对一的机会。

“站住！”一声暴喝自身后响起。

李衍微微侧身，掌影的边缘透过李衍的身体向前呼啸而过。李衍并不是无法避开这一掌，而是不愿意让身后二人接机拉近距离。这一掌可不比申南的那一拳，存心要致李衍于死地，李衍化解得颇为勉强，体内伤势再度加重。

九魂二人无比诧异，他们没和李衍交手过，不知道大衍玄策的玄奥。以此姿态接了一招，居然没当场重伤吐血，这至少需要金花境中期的实力才能做到。但眼前之人若有这个实力的话，为什么还要一直逃跑？

“长虹剑指！”

李衍伸出左手二指，玄气自天门灌入，在食指、中指上变作耀眼剑芒。李衍头也不回，感应到九魂的方位，狠狠对着背后一点，剑芒直刺九魂。

九魂连忙闪身避过，身法并未因此迟滞多少。但李衍的二指就像是剑柄，轻晃手臂，上百

米的剑芒化直刺为横扫，再度斩向已经避到一旁的九魂。

玄气离体之后变得极难掌控，尤其是这种主攻伐的大范围道术。当初徐南橘想要收招留李衍一命都颇为不易，所以比起变招，绝大多数修者宁愿选择再补一招。但李衍不同，他的玄气来源于这片广袤的天地，随时消耗随时补充，只要还有力气，根本不用担心玄气耗尽的问题。

这一变招出乎九魂的预料，他不得不缓下身形来，双手不断在胸前交替变幻，数十道银白色的玄气细束缠上剑芒。起先几道细束被剑芒无情斩碎，但随着缠绕的细束越来越多，剑芒的威势也就减缓下来。

细束猛然开始收缩，剑芒被细束勒出了一道道裂纹，终于支离破碎。九魂面色沉稳，双手动作再变，十指舞动起来，玄气细束尽数收拢，在胸前交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

神泣自破碎的剑芒中呼啸而出，本是一记极其阴损的杀招，可惜依然没有逃过九魂的感知。锋锐无匹的神泣狠狠刺向九魂胸膛，被收束成网的玄气细束阻滞了一瞬。这一瞬已经足够九魂反应过来，他虽然不相信自己的道术会被如此轻易破解，依然迅速变换身形闪开了神泣的一刺。

神泣剑锋回转，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斩向九魂后脑。它与李衍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得较远，速度慢了不少。九魂并没有转身，充分发挥九灵蛇身体柔韧的特性，右臂向后扭曲，中指狠狠弹在了神泣的剑脊之上。

神泣剑锋向上偏移了数寸，虽说可以再度变换角度刺向九魂天门，但李衍并没有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左手二指轻轻一勾，神泣向着自己的方向迅速飞回。

李衍右手挥动镇鬼，和九崇早已互相试探了十几招。突破到大衍玉花境初期，李衍的速度比起九崇来说依然慢了些许，右臂上已经有了数道浅浅的伤口，右肋也被划了一道，并不致命。

但李衍丝毫不慌，对他来说失误可以有很多次，对九崇来说，失误只有一次。李衍只要能结结实实对着九崇躯干部位斩上一剑，虽说杀不了他，但也足够让他短时间内丧失追击的能力。

“妈的，你这么拼命干嘛？九无是你男人还是九鳞是你姘头？”李衍镇鬼狂舞，更多是采取守势，吃准了九崇不敢硬接镇鬼这一点。

“哥，你倒是说话啊。”身后九崇一直缄口不言，手头的招式却没有丝毫停歇。李衍一边逃跑一边防守，对心神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我杀了他俩，下一任族长就只有可能是你或者九魂了。朋友你是不是脑子有点轴啊？他俩活着对你没什么好处，我才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李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言语之间诚恳无比。但九崇一点都听不进去，李衍说话间手臂再添一道伤痕。

九崇极度谨慎，只有在确保不会中剑的情况下才会真正出手，所以二人缠斗了许久，李衍也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九崇当然有机会加大力度，将李衍身上这些轻伤演变成重伤，但同样他也会因此稳稳吃上一剑。

剑上缠绕的血红色剑气绝对不简单，直觉告诉九崇，只要吃上一剑一定会受到重伤，说不定还是那种终生无法恢复的伤势。

“如果你骗我开口就是为了准备这一剑的话，那你就省点力气吧。”九崇一腿踢歪了自身后袭来的神泣，腾出左手防备神泣下一刻的攻势。

九崇单手进攻，李衍压力小了不少，但已经看到了后方全速飞来的九魂。再和九崇缠斗下去，怕是又得玩命了。

“哥，九无的精血被我用干净了，我这真没了，抓我干嘛啊！”李衍

一边打太极，一边思量着脱身之法。

“哦，我知道了，兄弟，你想要独吞九鳞的尸身？”李衍灵机一动，他相信不远处的九魂已经听到了自己刻意压低嗓音说的话。

“九鳞的尸身你得留下！你的命也得留下!”九崇再探一爪，大声说道。九崇这话是说给九魂听的，免得九魂以为自己和他私下达成了什么交易。

“要我的命没用啊！我怕了你了，九鳞的尸体在这芥子里面，给你了，求求你高抬贵手别追了。”李衍一脸无奈，将一枚装有各种杂物的芥子抛给九崇。

“别被这小子骗了！”九崇嘴上这么说着，但保险起见还是先收起了李衍抛来的芥子。

“我知道的，不用你提醒，快追！”九魂点了点头，离缠斗着的二人距离越来越近。

妖兽再如何单纯，也大概知道李衍此举目的是为了离间两人关系，好趁机脱身而去。九魂心里早已料定那芥子里是些不相干的物件，并没有因为李衍的连番举动对九崇有丝毫的怀疑。

不过让这两只妖兽和李衍比算计，显然还是差了一筹不止。李衍根本没指望能用一枚芥子让九魂、九崇两人互相猜忌起来，他还留有后手。

“你个棒槌！那芥子里真的是九鳞的尸身，你俩趁热还能来一发。”李衍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瞪了九魂一眼。

“哼！”九魂冷哼了一声，决定不理会李衍的鬼话。

不得不说九魂的决定是正确的，死在李衍手里的人，有不少本可以不死甚至反杀掉李衍的，就是因为听李衍说了太多的废话才着了道。

“哎，真瞒不过你们，我就在芥子里偷偷藏了一个头，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李衍摇头叹气，摆出一副诡计被识破的沮丧姿态，自芥子中取出九鳞的头颅，不舍地往后一扔。

九鳞头颅里的本源精血以及那颗珍贵的精丹，李衍是真的分毫未动。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况且九鳞余下的尸身都还在自己随身携带的芥子中，亏一点也就勉强能接受了。

真话假话混杂在一起最为有效，九魂本来是不相信李衍的，他也做不到隔着芥子感知九鳞的气息。李衍这走投无路之下自报家底的一句话，反而让九魂动摇起来。

他清晰感觉到了头颅中蕴含的本源精血和精丹，绝对做不得假，顿时开始怀疑李衍是不是真被吓破了胆，先前抛出的芥子中确实存有九鳞的尸身。

李衍这一抛也极为巧妙，让不远处的九魂看了个确切，方向刚好迎上了九崇拍来的右掌。九崇自然是识货的，当即撤掌，牢牢抱住了九鳞的头颅，姿势颇为滑稽。然而李衍的一剑接踵而至，九崇来不及多想，将九鳞的头颅收入芥子，腾出双手拍向李衍，以攻代守，同时闪身躲剑。

李衍压根没指望这一剑能劈了九崇，只是算准了他会将头颅收入芥子中而已。李衍当即收剑，头也不回地逃窜。

这一剑收得莫名其妙，九崇疑惑地望着前方，李衍边逃边喊道：“崇哥！这下真的钱货两清了！我以十殿阎罗的名义发誓，你们只要放我一马，我日后绝不寻仇。”

“哪里跑！”九崇不理会李衍，继续追赶。

当初九无身死，九望也只是要求归还精血和精丹而已。及时止损利益至上，这才是族群繁荣的根本。但九崇既然有余力将李衍绳之以法，自然也不介意多造一点杀孽。

然而九崇当着自己的面将九鳞的头颅收入芥子，到现在也没个解释，只顾继续追人，九魂在这一刻，终于对九崇生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