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早已覆灭，无数新月教教众都在水北晴的示意下，以凡人的身份融入了芸芸众生之中。她接到李衍的消息，很快便传令下去，在某一处山村之中，找到了游方济世的玉师晴。

“好久不见。”李衍暂时还没有什么太大动作，仍然停留在南荒森林中。

“嗯呐，好久不见，外面都说你被子言锋杀了。”玉师晴倒是对李衍没什么敌意，微笑着看向妙妙道，“这是你媳妇儿？”

“当然，当然！我就这一个媳妇儿。”李衍爆发出了极其强烈的求生欲，紧紧握着妙妙的手。

“真漂亮哎。行了，找我干嘛？”玉师晴望着李衍问道。

“当然是有事相求。”李衍收起面上惯有的笑容，沉声道，“真的。”

“是你有病？”玉师晴翻了翻李衍的眼皮，摇头道，“没看出来啊。”

“咳咳咳，有病的不是我。”李衍挠了挠后脑勺，这才意识到说错话，改口道，“他也没病，什么情况，你到了就知道了。”

“那还愣着干嘛？带路。”玉师晴早就看出李衍没毛病，只是开了个玩笑。

岳亭川被南溟鲸鲲伤得很重，借助突破之势，依然无法做到痊愈。好在方万城也不知道他的虚实，否则现在悍然开战的话，岳亭川胜算不过三成而已。

医道和修炼一样，也是要看天赋的。要说岳亭川这么多年的准备有疏漏，那唯一的疏漏，就是缺个医术精湛的医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衍想了想，靠得住的也只有玉师晴一人而已。毕竟她是只管救人的性子，至于救的是谁，压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找别人的话，李衍真怕会出岔子，毕竟“舍生取义”的人少归少，总还是有那么几个。要是找来的医师借着治伤的机会，拼死下手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况且七尊中余下六人还需要游说，可能也就开明好说服一点。青夕、凌寒宇连带着烛世冥，已经趁着这个时间，开始了这项工作。李衍不太看好他们三个，然而萧无赦一走，十殿阎罗的各种事务，都落到了自己头上，完全抽不开身。

玉师晴跟随李衍、妙妙向着南荒森林走去，这是她第一次深入南荒森林，看着许多罕见的药材，她感觉有点走不动道了。

现在最稀缺的就是时间，李衍也不管申南他们愿不愿意，满口应承下来，事成之后，他们三个的领地，任由玉师晴进入，随意采摘药材。

金池行宫内的一间石室，岳亭川仍在闭目疗伤。江南等人也不例外，抓紧时间巩固提升实力，为最后的决战做准备。

三人走进屋内，光线暗了不少，经过了一条盘曲狭窄的走廊，玉师晴和李衍、妙妙在一扇石门外站定。

“就是这了？”在这幽闭的空间中，玉师晴大大咧咧地环抱双手，倒也不担心李衍有什么坏心思。

“你好。”石门忽然打开，岳亭川端坐在蒲团之上，外表看不出有什么伤。

“你好。”玉师晴微微点头，跟随李衍二人进入石室，石门再度关闭。

石墙上挂着数盏油灯，昏黄的灯火扑朔着，岳亭川抬头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江南？萧无赦？还是岳亭川？”玉师晴和李衍、妙妙一样，寻了个蒲团坐下。

听到萧无赦的名字，岳亭川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低语道：“我是岳亭川，也是现任妖主。你如果不愿意出手搭救的话，可以在此处暂住，我们杀了方万城之后，或者我们死了之后，你自行离开即可。”

“你们杀方万城是想干嘛？”玉师晴随口问道，已经取出了药箱。

长久以来镇压妖族的，其实是人族的域主。岳亭川之所以选择先杀南溟鲸鲲，主要是因为击杀南溟鲸鲲的把握更大。杀了南溟鲸鲲，晋入九花境，才真正拥有和方万城对峙的资格。

“我本体是一只二阶妖兽奎木狼，遇到了一位贵人，才能活到今天。”岳亭川并没有仗势欺人，解释道，“海角域是属于妖族和人族的，但海角域最好的区域，已经被人族霸占了太久。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洗刷妖族无数年的屈辱。”

“你如果赢了域主，会把人族赶到海角域边缘？”玉师晴手指已经搭上了岳亭川的脉搏。

“我那么做的话，和方万城又有什么区别？”岳亭川微笑着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希望妖族和人族，有朝一日能在同一片天地下，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

“难啊。”玉师晴摇了摇头。

“其实倒也不难。人族不同宗派、国家之间尚且互有摩擦，先定个小目标，让妖族、人族的关系走到国与国之间这一步。”岳亭川笑起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世人想象中的秦广王。

“我是说你这伤，难啊。”玉师晴看了一眼李衍，再度看向岳亭川道，“你刚刚脉搏没有变化，说明你没有说谎。”

“哦？那现在呢？”岳亭川直接将脉搏停了下来。

“控制脉搏的节奏，对你而言不难，但没有人会一直刻意稳住脉搏的速度。”玉师晴摊了摊手道，“你这伤真的很难治，我没开玩笑。”

“难治那就说明还有机会，你不妨说说你的想法。”岳亭川也只是略通医理，虚心问道。

“手使不上劲儿吧？你双臂的脉络连接有问题，需要将你双手卸下，从里到外重新缝合。”玉师晴取出一卷银白细线道，“伤口愈合后，这线会被分解掉，不用担心。”

“好说好说。”岳亭川点了点头，脱下上衣道，“还有什么问题。”

“你伤到了肝，左侧有一部分被劲气捣碎，现在重新愈合了。但这样不光没什么好处，反而会导致行气受阻。”玉师晴问道，“我说肝切了一部分，能重新长回来，你信吗？”

“第一次听说。你给人切过吗？”岳亭川摸了摸胸腹，指甲在皮肤上一划，“像这样吗？”

“嗯，切掉那团愈合的部分，让它重新生长。我切过三次，有两个人彻底恢复了，还有一个没恢复，但也没恶化。”玉师晴摇了摇头道，“怕了？”

“没问题，还有别的吗？”岳亭川依然面带笑

容，不慌不忙。

“有，你最近是不是头疼？”玉师晴起身看着岳亭川的头顶道，“你脑袋里应该有不少碎骨茬子，需要把你天灵盖分开，把碎骨挑出来，不然和人动起手来，说不定下一秒自己把自己扎死了。”

“没了？”岳亭川谈笑自若。

“没了，剩下的都是小问题，你自己能解决。”玉师晴耸了耸肩道，“要治的话，我告诉你怎么做，你自己动手，我可没那么大力气。”

“咳！那不是麻醉药都不能打了？”李衍摸了摸鼻子，感觉有点害怕。

虽说麻醉药对岳亭川来说作用有限得很，但躺着不动，也比自己给自己动手术要轻松得多。

“没事，你这朋友说的很对。”岳亭川爽朗一笑道，“九弟，弟妹，麻烦你俩帮我护法。”

“真没问题？”李衍狐疑地看着玉师晴，甚至有点怀疑，她为了“人族未来”，想要害死岳亭川。

“真没问题，来吧！”岳亭川替玉师晴回答了这个问题。

李衍不再多言，拉着妙妙走出了石室，将神识放出，静静等待着好消息传来。

……

风神秀和渡空愁容满面，面前的卷轴已经堆成了小山。风神秀感觉自己像是网中的鱼，被掐得死死的，不管向什么方向走，都是在走向深渊。

他和渡空耗尽了最后的情分，这才让所有国家的君主休战，并下令裁军归农。如今又要腆着脸，让人召集兵力，做好防守妖族入侵的准备，不少国君直接回信，明言了心头的怨气。

毕竟当初伏羲盟安危受到威胁，风神秀可没有花什么力气，去管别国的死活。渡空就更不说了，早已被吴国人贬得一文不值。二人形象崩塌，买他们帐的人少之又少。

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个国君客气点，然而皇命颁布后，却并没有得到太强烈的响应。绝大多数解甲归田的士兵，不愿再重披战甲。

民生凋敝，百废待兴，那一两个国君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直接两手一摊，告诉风神秀和渡空——我们也很想召集兵力，但没几个人听我话啊。

“海角域现存力量不及十年前一半，就算各国各宗联手，也未必能抵挡得住妖族来袭。”渡空心急如焚——如果风神秀因此失去了继位的机会，那他的算盘也就跟着落空了。

“杀南溟鲸鲲的事，应该是十殿阎罗干的了。我这边接到消息，转轮王凌寒宇开始活动了，还有五官王青夕，以及烛世冥。”风神秀无奈道，“开明好像已经和他们达成合作了。”

“那……”渡空有点尴尬，他明白风神秀的意思。

“妖主不现身的话，域主也不好轻易出手。你留在这处理事务，尽量让他们做好准备，防备妖族来袭。”风神秀拍了拍渡空的肩膀，“子言锋和毕霄，就由我去说吧，顺便敲打一下七尊中剩下的几个，让他们不要随意站队。。”

渡空和风神秀相视苦笑，没想到弄到最后，竟然还是要去求助被二人排挤的子言锋和毕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