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境内，一处巍峨庄严而朴素的大殿。

“域主，海角域东南两侧，妖族大军压境。子言锋和毕霄，已经答应施以援手。”风神秀战战兢兢地说完，退至一旁。

“域主，如今各国……各国边防空虚，不过妖族并没有直接动手。海角域金花境以上的修者，召集到他们三人。”渡空说完，同样退至一旁，他身后三人也不敢多言。

“呵呵。”方万城感到有点悲凉，这些年海角域修者死伤惨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又何尝不是怀着明哲保身的想法呢。

“是……”风神秀只觉苦涩，还好谈妥了子言锋和毕霄，否则方万城怪罪下来，他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方万城已经感应到了岳亭川的气息，摇了摇头道：“岳亭川快到了，准备接战吧。”

方万城说完，缓步走出了大殿，踏上半空，静静等待着岳亭川的到来。人族现存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再抗衡妖族大军，除了接战，别无他法。

风神秀和渡空快步跟上，那个极度受宠的师弟已经戴上了面具，当年随他一起到来的青年男子也是同样打扮。除此之外，不久前还来了个修为孱弱的男子，也戴着面具。

“岳殿主。”方万城踏入九花境多年，自信比刚继任妖主的岳亭川，还是要强上微微一线的，气势不输分毫。

“方阙主。”方万城不愿意承认自己妖主的身份，岳亭川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从这里往北走，有一片上万里的荒漠。”方万城指了指北方，意思是不想伤及无辜。

“请。”岳亭川气度从容，示意方万城带路。

一行人相对无言，遥遥分成两拨，一前一后，向着北方掠去。人烟渐渐稀少，下方是一望无垠的枯黄，空气干燥无比。

“这个地方可还行？”方万城指着下方问道。

“还行。”岳亭川点了点头。

“风神秀，出来。”烛世冥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前踏一步，指了指风神秀。

“烛阴？烛世冥？”风神秀倒也不惧，身为四圣之首，他不信烛世冥能强过自己。

包括领悟到第三层有剑境界的子言锋，以及天赋绝伦的毕霄，风神秀就算不能取胜，也有把握拉他们一起同归于尽。

“开始挑对手了？我们两年前才见过面，比较熟，就你了吧。”开明依然是圣兽外形，遥遥望着渡空。

“好。”渡空枯槁的身影掠出。

“我们人好像多……”青夕玩味地看着方万城。

话音未落，六灭当空坠下，扬起漫天黄沙，子言锋忽然现身，对着青夕的方向说道：“我已经重铸了六灭。”

“我又没瞎。”青夕说话被打断，冷哼一声，取出断裂的阴阳乱刃刀道，“我能斩断它一次，就能斩断它第二次。”

“是，你没瞎。”子言锋无视了青夕的嘲讽，再度朝着李衍说道，“你现在实力还差点，不过也差不多了。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只是来寻死而已，你们两个谁先来？”

“这是你和我四哥的决斗，我不插手。谁生谁死，我都不会去寻仇。你还有命的话，日后我保证送你一场满意的决斗

。”李衍抚摸着前身是第一柄六灭的神泣，淡淡道。

李衍看得出来，子言锋并不记恨青夕毁了自己双目，青夕也不记恨子言锋废去了自己一臂。他们二人针锋相对，只是单纯想分个高下、生死而已。

“哈哈哈哈，我的好兄弟，你怎么不早点领悟到这一点。”面子男子飞身而出，面具破碎，露出了下方的面貌。

李衍身子一晃，有些失神，颤声道：“姚……姚宇？是……你？韩瑞麟说，你这些年过得很好，原来你……”

“是。我过得很好。”姚宇冷笑道，“你也不差啊，还抱上了妖主的大腿。”

“你……金花境后期了？你吃了不少苦吧？”李衍有些泪目，低声道，“我没想到，重逢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我哪有吃什么苦？反倒是你，我万万想不到，居然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姚宇语调依然无比冰冷，“当年你突破失败，毒是我下的。”

“啊？是你？”李衍满脸不可置信，妙妙赶忙扶稳他的身子，李衍摇头道，“不可能，我们三个是最好的兄弟，你怎么可能对我下毒。”

“那有什么不可能？你总是想替我决定一切，我有问过我要不要吗？是！你哪点都比我强，你还有个宠你的师父，我有什么？我才是真真正正的孤儿！”姚宇越说越激动，咒骂道，“我讨厌你，讨厌你自以为是的样子，我恨不得杀了你，夺走你的一切。”

尘封多年的真相被掀开，李衍一时间难以接受，执着地摇着头道：“不会的，你怎么会对我下毒？”

“废话少说，听说你出手很毒，刚好我也是出手不要命。来吧，我给你报仇的机会。”姚宇轻轻一挥手，当年李衍赠与的狼骨短棒以及金花豹精丹，在空中化为齑粉。

“不，我不和你打。我怎么可能对你出手？”李衍心痛地望着当空坠下的粉磨，还在摇头。

“这个江湖如此污浊，为什么外面的人总想着跳进来？”毕霄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这里，叹息道，“你带着她，现在和我一起退出江湖吧，也算我为人族出了一份力。”

毕霄极少出手，当初扬名之时也是身披斗篷，除了渡空几人外，谁也想不到武尊毕霄，竟然是个女人。李衍失神间，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不是琴心，还能是谁？

当初琴心左手上那古怪的东西，正是和渡空对掌，渡空留下的长生真气。渡空的目的，则是减缓琴心的修炼速度，免得她太快将自己和风神秀压下去。

“琴……琴心？”李衍脑子又是一阵眩晕，哆嗦着取出了琴心临别前赠与的马兰花，百感交集。

马兰花的花语，他早已问过了苏灵儿——俗世的情人。

“琴天？”毕霄的容貌不差，但比妙妙逊色不少，她微笑着走上前来，取过这朵马兰花道，“你没叫我武尊，我还是挺开心的。走吧，世事纷扰，何必执着？”

“入了这个江湖，怎么可能再回归到凡尘俗世？”李衍整理了下思绪，下定决心道，“对不起，岳老大待我不薄，无以为报，我只能当过去的自己已经死了。”

李衍说完，轻轻抱了一下毕霄，将她推开，转头望向姚宇道：

“就当我们从未相识过。”

“好。”姚宇五指上，浓郁暴烈的紫火扑朔。

“你呢？你不也是看不开吗？否则何必出现在此？”妙妙看着毕霄，并没有什么醋意。

“或许是吧，毕竟我身为人族，可能还是领悟不到天下大同的境界。”毕霄这话，显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嫁夫随夫，衍衍决定站在哪一方，那我便站哪一方。”妙妙看着毕霄，也选定了对手。

“好。”毕霄左手一松，马兰花静静落下，而她也退到了方万城附近。

“有很多事情，明明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为什么非得要打打杀杀？”徐南橘的声音响起，他和许如自远处走来，站到了战场的正中央。

“有什么好谈的？”李衍很讨厌徐南橘这个人，妇人之任，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自以为是。

“我曾目睹了你由人变作妖兽，但你本质上依然是人族。人族和妖族有什么仇怨，为什么不能好好谈谈……”徐南橘缓缓说道。

“闭嘴吧。你不会真以为，我是身体化作了妖兽，才决定与妖族为伍的吧？”李衍右手一伸，镇鬼自掌心出现，“你本是截天道的人。妖族受欺凌的时候，你可曾去跟方万城、风神秀说过，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妖族、人族一起平分海角域？”

徐南橘摇了摇头道：“你真的要与妖族为伍？日后人族可没你容身之处了。”

李衍大笑道：“笑话！人族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太多了，所以才让我感到恶心。我不会做人，不配做人，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压根不想和你们一起被称作是人！哪怕是四圣之间，子言锋、毕霄，难道就没被风神秀、渡空算计过？”

“何必在这里挑拨四……”徐南橘眉头一皱。

“这算挑拨四圣的关系？我只是‘不合时宜’地说出了点真相而已，这就受不了了？”李衍冷冷一笑，话锋越来越尖锐。

“多说无益，截天道的事情，自当由我来清理门户。”江南冷冷望向徐南橘，杀气汹涌。

“好，那他就交给道魁你了。”李衍情绪这才平复下来，尽量摒弃感情，迎上了姚宇的目光。

“我呢？”凌寒宇目光阴冷无比，“还剩个金花境中期的小娃娃，来找死吗？”

凌寒宇冷冷望去，选择性忽略了另外一个戴着面具的元婴期男子。

被凌寒宇点到姓名的男子摘下面具，正是和姚宇感情甚笃的马大江。那三个被召集来的金花境初期修者苦涩一笑，也都踏步上前。

马大江不屑一笑道：“刚晋入金花境后期，也敢这么狂妄？”

“那你便来试试？”凌寒宇手指轻点，血红色恐怖光线射出，马大江险险避过。

“徒儿，你去帮帮他。”徐南橘拍了拍许如的脑袋，指了指马大江。

“嗯。”看得出许如不是很情愿，但徐南橘的话，他一向都是听的。

“呵呵，这中间的恩怨情仇还挺多？”方万城拉开身位，掠上最高处道，“既然都选好了对手，那就开战吧。”

“正有此意！”岳亭川冷笑一声，身形直入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