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马蒂忧郁的看着自己的殿下，这才刚刚和好没多久，就又闹掰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又能怎么办？她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罢了……

伊丽莎白在床上抱着腿，流着眼泪，一脸的麻木。

“马蒂……我没办法和他在一起了……我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了……”忽然公主殿下悲痛的哭嚎了起来。

“他是龙歌人……他不是帝国人……他是龙歌人……”

马蒂的心在渐渐的往下沉。

他是龙歌人，这真的是很沉重的一句话，沉重到让所有人都不愿意去面对。

身为帝国人，又有谁的手上没有龙歌的血债呢？

光辉舰队的威名，是法兰西舰队成就的，但里面又何尝没有龙歌人的血肉呢？

帝国非常畏惧龙歌，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假。

马蒂想起了光辉舰队曾经参加过的一场战斗，一场让人无法忘记，却不愿意想起的战斗……

四年前，龙歌帝国东海南海交界处，当时帝国和圣日还没有交恶，圣日想要把龙歌帝国的阿里岛占为己有。

龙歌帝国东南舰队倾城而出，奋起反击。

虽然帝国国内一直都在贬低龙歌，但如果不亲眼见到龙歌舰队，你是真的无法知道她们究竟有多落后……

连圣日都在帝国的帮助下列装了全新的战舰，可龙歌帝国却还在使用明轮舷炮战舰，而且诺大的东南舰队，甚至都没有一艘旗舰……

那场战斗原本对于光辉舰队来说就好像是散心一样的……

本该是那样的……

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东南水师从头到尾都没有试图向联军发动过任何进攻。

她们只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着联军的炮火，护送着运输舰和运兵飞艇抵达阿里岛……

落后于时代的的舰船一艘接着一艘的被击沉，空中承载着上百人的飞艇一艘接着一艘被击落，但她们的意志就仿佛是钢铁一样的不为所动。

甚至，受到重创的飞艇和运输舰还自行脱离编队，就是为了替大部队多吸引哪怕一秒钟的火力……

马蒂不会忘记，那些飞艇和运输舰上龙歌士兵们坚决的反击火力，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和行动告诉所有人，他们是自愿的，他们愿意为了自己的祖国牺牲自己的一切……

马蒂也不会忘记，那些因为舰炮落后射程不够根本无法对联军造成任何威胁的战舰，就算她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炮火湮没，也只是坚定的保持着编队，保护着那些尚且完好的运兵飞艇和运输舰……

马蒂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为何会有这样的军人……

她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毫无意义的送死，如果当时纳尔逊勋爵也是这样的话，帝国毋庸置疑就败给无敌舰队了。

无论如何，最终，东南舰队全军覆没……联军轻松的获得了战斗的胜利。

但在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之后，运输部队成功的把剩余不多的部队和军备送上了阿里岛，因为圣日浅薄的根基根本无法对抗龙歌地面力量，帝国也不愿意为了一座不属于自己的岛屿付出太大的代价……

于是，这场战役，联军……失败了……

那是马蒂第一次知道，原来胜负并不取决于强弱，原来胜利还可以这样取得……

马蒂还记得当时尚且年幼的公主殿下在即将挑战龙歌这个古老帝国的时候是多么的亢奋。

可当那场战役结束之后，光辉舰队就离开了远东战场，再也没有参与过任何一场针对龙歌的战斗……

唉……

马蒂心疼的搂住自己的公主殿下，把她轻轻的抱在怀里。

她爱上了一个龙歌人，却无法跳过自己心里的坎……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也不过如此吧……明明两颗心紧紧的贴在一起，可中间却始终有着那么一层薄薄的……却坚硬到无法捅破的隔阂……

……

“今天真不像你。”

这话说到蒙哥马利的心坎里去了。

他确实有些急了，因为对那个人的失望，因为自己的惶恐。

他希望那个人能够聪明一点，理智一点，但结果他依旧只是个传统的龙歌人。

那些哪怕被送上了断头台，也依旧对自己的血脉洋洋得意的龙歌人！

他完全无法理解，你们的尊严，你们的生命，连同你们整个国家都被我们踩在脚下，你们究竟有什么好得意的？

蒙哥马利不懂。

不，他懂，只是他打心底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麦格……还记得我们在朝歌的时候么？”蒙哥马利十分的心累。

麦格没有说话。

那是谁都不会忘记的吧……只要经历过的人……

“那已经是十年前了吧……”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回想起来！”麦格的表情中明显的露出了一丝恐惧。

蒙哥马利没有再说下去……

帝国的罪孽是洗不清的，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

而在十年前，蒙哥马利同样手沾无数罪孽……

他忘不了那些被联军随意欺辱，杀戮的龙歌百姓。

他更忘不了那被联军一把火烧了一个月都没有停下来的世界上最为瑰壮的皇宫。

他最忘不了的是……龙歌人看他的眼神……

那是悲哀，麻木……却在深处隐藏着无法化解的仇恨……

无数双眼睛……密密麻麻……

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究竟过去了多少年，那无数双眼睛中的仇恨都会让他感到锋芒在背……

“他是个龙歌人……”

而且，今天，他在那个人的眼睛中，同样看到了那样的仇恨。

不……不能让他回到龙歌！

蒙哥马利想要站起来，却惊愕的发现自己怎么都站不起来。

他的手，在颤抖，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颤抖……

他这才发现，就像他至今没有忘记那个国家一样，那个古老的国度也同样从来没有忘记过他，那个古老的国家和他的人民一样，默默的渴望着复仇的那一天，默默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

江岚默默的踏上沃克兰号，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要塞。

那张名片依旧被他仅仅的攥在手里。

后悔么？救人救下了个毒贩子，刽子手，而且可能还不止一个……

扪心自问……不……好吧，他确实有点后悔。

但后悔又能怎样？人已经救了，难道再送他去死？别说能不能做到……好吧就是做不到，毕竟这里可是直布罗陀要塞……

江岚拿起手中那张被揉成一团的名片，展开，在手上把玩着。

香江……吗……

名片飘进了海里，漂浮在海面上……

沃克兰号的汽笛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