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从陈焕升身边走过，带过了一阵微风，他心里不禁暗想，“好香。”

上下打量了几眼女孩，只见她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清纯可人，虽不是沉鱼落雁之容，却也觉得称得上是美女一枚。穿着一袭乳白色的长裙，上身一件短款垫肩西服，头上戴着个宽檐的帽子，在二十一世纪看来，这打扮还有些复古，但在现在这个年代，绝对堪称前卫，如果不看脸不说话，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个洋人。

来人正是高景仁的女儿，高曼琳。

“哎呀，我说曼琳啊，你怎么又穿成这个样子啊，成何体统啊。”高景仁摊开双手上下抖动，脸上也浮现出焦急的神情。

“我怎么了，又没有衣不遮体，怎么就‘成何体统’了，你还让我学洋文呢，我学学洋人的穿着，有什么不妥的。”

高曼琳丝毫没有顾忌身边的陈焕升，对于高景仁的态度毫不退让。

“学洋文是为了跟洋人打交道，但这洋人的衣着根本不适合咱们东方女孩啊。”高景仁对自己的女儿很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就不适合了。”高曼琳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陈焕升，“喂，你说，我穿这样的衣服好不好看。”说着，还在陈焕升面前转了一圈。

“曼琳！”还没等陈焕升评价，高景仁便厉声呵斥住了女儿，只见他一脸怒容，“你这是干什么，一个女孩子家在陌生男人面前抛头露面已是不妥，你还……还展示自己，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高曼琳好像习惯了父亲的唠叨，并不在意，“好，我不展示了，但穿衣方面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看法，你的也未必全对啊，让这个伙计发表下意见，不过分吧。”

说完，她有冲着陈焕升说，“你不用怕，我爹他不会责怪你的，你就大胆的说说自己的看法。”

陈焕升不禁觉得有趣，本来他根本懒得理这对冤家式的父女，但这个女孩的性格却十分开朗大方，看起来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然而在陈焕升眼里却十分正常。

想到这里，陈焕升微微颔首，女孩子不管不顾，他还要顾及高景仁的看法，所以还是要注意礼节。他目光下垂，尽量不去看高曼琳的脸。

“其实这洋人的服饰只是由于跟我们有些地方上的差异，所以不同，至于适不适合，好不好看，还要看本人的喜好，如今洋人的很多东西都传入我国，比如钟表，乐器等，或许有一天，这些服饰也会变成民众的普遍穿着也不一定。”

陈焕升说完，看着高景仁心想，如果他知道一百多年之后，清朝的服饰几乎只能在电影电视中才能看到，而他所谓的洋服却成为人们每日的正常穿着，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高曼琳没想到眼前的伙计竟然会说出这番话，不禁喜上眉梢，“哈哈，爹，你也听见了，这位先生说了，服饰是否适合，见仁见智啊。”说完，她还朝着高景仁吐了吐舌头，好像得到了很大的胜利一般。

高景仁没想到陈焕升会说出这些话，其实如果是在谈论别的事，他会觉得陈焕升说的有道理，不过现在是在讨论女儿的衣着，他便很难做到公平对待，或许这就是当局者的通病。

“阿升啊，虽然她是我女儿，你也不必帮着她说话的，她……”

还没等高景仁说完，高曼琳便打断了他的话，只见她冲着陈焕升伸出右手，“你好，我叫高曼琳。”

这是标准的西式握手礼仪，陈焕升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虽然高曼琳不介意，但是一边还站着她的父亲，在这个年代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被人们普遍接受的纲常伦理，所以他并没有握上去，而是冲着高曼琳拱了拱手，“高小姐你好，我是陈焕升。”

高曼琳撇撇嘴，“还以为你会有些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个如此保守的人，没意思，走了。”话落，高曼琳便朝外走去。

陈焕升有些意外，指了指高曼琳的背影，向高景仁问道，“小姐来这，难道就是想让你看看她的衣服？”

高景仁面露尴尬地点了点头，“她娘死的早，我在她临终时承诺，一定要让我们的女儿一辈子快快乐乐的生活，所以这个女儿从小就被我宠坏了，不过说来也奇怪，她从小就对这些新鲜颜色的布料感兴趣，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是父母给做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但她却要自己选布料，长大一些之后还要自己设计款式，现在居然迷上了洋服，时不时就穿出来一套，吓我一跳，真是拿她没办法，让你见笑了。”

“哪里，我反而觉得您女儿很有才气，只是……”说到这里，陈焕升顿了一下，他本来想说“生不逢时”，因为他觉得高曼琳如果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或许能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服装设计师，不过在此时的香江，却未见得有什么用武之地。

高景仁见陈焕升没说完，跟着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年纪还小，如果再成熟一些，应该就会好了。”陈焕升应付地回答着。

“希望如你所言吧。”高景仁看着女儿离去的方向，眼神多了几分憧憬，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对妻子的承诺。

……

自从开始实行陈焕升的营销方法，第一天第二天反应平平，但从第三天开始，客人就成倍地增长，来的人大体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家里买完米刚好还要买茶，既然有这样的优惠，直接就过来买了；第二种是家里本不缺茶，但是听说有这种优惠活动，便想试试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无论哪种，都是笑呵呵的来，笑呵呵的走，对利源搞的这个模式都非常满意。以至于出现了一个现象，利源商行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而其他的铺面却门可罗雀，几乎没什么人走动。

这不禁引起了其他铺面的注意，都想知道利源商行到底用了什么招数，使得客人们仿佛他们家不要钱一样，无论远近都认准了利源的牌子。

正在高景仁为这个方式取得了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而开心时，伙计通禀说有人找他。

“谁啊？”高景仁问道。

“没说，但看起来很沉稳，可能是找您谈生意的。”

“好，那我去看看。”

来到铺面门前，高景仁便见一人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

“先生你好，不知找高某有何赐教。”

来人听到高景仁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来，拱手施礼道，“高老板，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