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福妞跳起来，迈着小短腿呼呼地往前冲，边冲边喊：

“哪里有流氓，哪里就有我。”

吴学习跟在她后面抓她，笑得肚子痛。

福妞小小的个子，才到大人的大腿那么高，声音软又甜，却说这么凶勐的话。

真是，可爱死了。

可她冲到人群中间，却停下了。

吴学习吓了一跳，赶紧跑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怎么了，妹妹？”

福妞伸手往前一指：“看，大流氓被堵住了，福妞认识他。”

吴学习顺着人群的缝隙往前看：“我，我也认识他。”

“跃华哥和尚红的舅舅嘛，那天到还过咱们院儿，他怎么成了流氓？哎——”

她突然惊讶地喊了一句：“金燕……福妞，她是你姑姑。”

福妞瞬间懵了：“谁？”

还没等她想明白，追在林花勇后面的女人就跑到了面前，喘着粗气说：

“谢谢这位同志，帮，帮忙把他送到派出所去，他对我耍流氓，还抢我孩子。”

周围的人顿时怒了，一拥而上，扯掉了男人的帽子，揪着他的领子，要把孩子抢过来：

“大白天竟敢对女同志耍流氓，不要脸。”

“抢孩子干什么，你想拐卖孩子，想吃枪子吗？”

“走，走，交给警察，让他蹲大牢。”

“冤枉，冤枉！”

那男人抱着孩子大喊，三角眼还挤出了两滴眼泪：“我不是流氓，我是她男人。”

“我叫林花勇，是松鹤堂的配药的，我身上有工作证，你们看。”

周围人还真把他的工作证摸出来了，打开一看，顿时疑惑地看着他们：

“还真是，那你们干嘛呢，她谁啊？”

林花勇抹着眼泪：“她真是我媳妇儿，叫杨金燕，是第二麻纺厂的纺织工。”

“她，她要跟我离婚，带着两个孩子跟别人结婚，我求她，她就说我是流氓……”

他声泪俱下，围观群众的看法一下就转变了。

还有人开始教育杨金燕：“这位女同志，有什么话回家说，流氓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口子有什么话说不开，有什么日子过不下去，别闹了别……”

人群里的福妞皱紧了小眉毛。

爸爸妈妈不是说小姑父去世了嘛，还欠下一大笔钱，姑姑在努力还债。

姑姑的婆婆心疼姑姑，也在乡下努力种地挣工分换钱帮姑姑。

这次姑姑带两个哥哥去乡下，就是给她的婆婆的送年货哒。

那坏蛋大伯母的坏蛋弟弟是？

“学习姐姐，”福妞小声问，“我姑姑又结婚了嘛？”

吴学习一撇嘴：“没有，金燕阿姨发誓一辈子不再嫁，这个人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果然，就听见一句暴呵：

“他放屁！”

杨金燕大着嗓门，气得脸红脖子粗：“我男人死了两年了，他算个狗屁，他就是流氓。”

“仗着自己手里有两个钱，天天到处堵我，还说些流氓话，臭不要脸的王八蛋！”

她越骂，林花勇哭得越厉害：“媳妇儿你怎么能咒我死呢，我是你男人，孩子爸呀……”

“就是，你这位女同志怎么回事，好好地干嘛诅咒自己男人？”

“散了吧，散了吧，两口子的家务事少管。”

林花勇一看就来劲了，一把拉住了杨金燕往自己怀里带：“走吧，跟我回家吧，媳妇。”

“滚，滚，你别碰我。”

杨金燕奋力挣扎：“你他妈谁男人，放开我，你别碰我儿子。”

林花勇看她挣扎的厉害，立马又抱起她手里的一个小男孩，转身就跑。

“哇——”

顿时，大人喊，小孩闹，惹得路人纷纷转头看。

但又觉得是两口子吵架，外人不好管，也没人上前去问。

杨金燕疯了一样上去抓他。

福妞看不下去了，一推吴学习：“快去叫吴叔叔，我上了。”

万一没人管，坏蛋舅舅抱走哥哥，把姑姑带到没人的地方，姑姑不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她用小脑袋顶开看热闹的人群，一伸小胳膊拦在了林花勇面前：

“坏蛋舅舅，把我哥哥放下！”

林花勇被杨金燕扯着，正不耐烦，一翻白眼：“你他妈……”

他三角眼一瞟，就愣住了：“福，小灾……你怎么在这？”

趁这个机会，杨金燕抢过孩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福妞看哥哥和姑姑暂时安全了，就叉着小腰，十分凶勐地跟林花勇叫板：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哇？坏蛋舅舅，你们林家是不是祖传的抢孩子呀？”

“你姐姐-我大伯母抢我，你抢我哥哥，这个习惯真的是和人贩子一模一样呢。”

林花勇被她气得嘴唇直抖：“你你你，你放屁。”

福妞指指自己的小嘴巴：“除了你，没人用这里放屁！”

“你……”

林花勇都想动手了。

但一想起他姐姐跟他说的关于这孩子的邪乎事，他就后背发凉，还往后退了一步。

福妞挥动着小拳头：“我什么呀？”

“小姑娘？”

她的小肩膀上落了一只大手，沉沉暖暖的。

福妞回头，看到了包着红围巾，扎着两条乌黑大辫子的杨金燕：“怎么了，姑姑？”

杨金燕一愣：“你，你是谁家的？”

福妞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姑姑刚回来，所以不认识福妞，不过现在认识啦。”

杨金燕半信半疑，看看孩子，又看看林花勇，万一这又是他……

毕竟他跟这孩子好像认识。

福妞知道她很警惕，就对周围看热闹的说：“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

“这个男人不是我的姑父，他对我姑姑耍流氓，抢孩子，他是坏人，他在说谎。”

林花勇急得满头大汗：“你你别胡说八道，大人的事，小孩子知道个屁。”

“孩子这么小，能说慌，她图什么？”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怀疑林花勇了，附近的人越聚越多。

“你好好说，这到底是不是你媳妇和儿子，不老实就把你送前面派出所。”

林花勇眼皮一跳，慌得转身就跑。

福妞可不放过他，小手一挥：“抓住他……哎呀，你抓我干什么，坏蛋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