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伟被冯晓这句话说得一愣，抬头询问似的望了冯晓一眼。

“那个王红玉呢，现在怎么样了？”

刘小伟听冯晓这么一说，才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回道：“那小子没事，没伤到脏器，送医也算及时。只不过失血过多，又做了手术，所以到现在还没能出院。”

“走吧，咱们去看看！”

冯晓那辆车上次出了车祸后就直接被刘小伟拖回了修理厂，发动机撞坏了，得大修。韩珊珊嫌晦气，死活不让冯晓再去开了，告诉刘小伟便宜处理了。以后要不买新的，要不就不开了。

别看韩珊珊乖的时候像孩子一样，一颗糖就能哄住，可要真倔起来，也是九头牛拉不回的主。冯晓不知道一直没什么信仰的韩珊珊怎么忽然就这么疑神疑鬼起来，也就由着她。

所以今天出来的时候，冯晓坐着修理厂的那辆面包车。

“哥，该接台新车了，要不然你这么个人，出来还坐着蛋蛋车，跌份！”

“可别这么说，不记得马家堡的那个王狗蛋了？”

冯晓说的这个事就发生在去年，一个包了煤矿的二流子暴发户恰好赶上了煤炭大火的行情，几乎是一夜间暴富。于是就去京城接了个悍马H3回来，可回来的路上一时烧包，在高速上左侧超车，一下子就给碓到一辆拉煤车上。

拉煤车没怎么，他那辆车当场起火。赶来的消防员费了半天劲楞没把车撬开，原因是车太好了，据说一旦遭受外力就会自动锁死，就是为了保证乘坐人员的安全。

所以，等消防队找来了液压剪，把车弄开了，人都已经烧成碳了。一时间几家欢乐几家愁，听说这小子借人钱不打欠条，借给人钱也不要收据。

刘小伟笑了一下，“不至于，你又没他那么烧包，以后谈生意不得有个场面？”

“行了，我知道了，这次的事你做得挺好！我和老王、喜哥虽然在一个锅里搅和惯了，别看我们平日里都嘻嘻哈哈的不分你我，可起码的规矩得守！另外，你也别笑话王狗蛋烧包了，你也不应该穷成这样啊，还得麻烦邱明亮给我凑钱。”

听冯晓这么一说，刘小伟立刻脸就红了，“哥，你也知道我这人把情谊看得重，钱其次。我那些钱可没乱花，我那些战友们吧，条件都不算很好，我那点儿钱啊，都接济他们了。”

“小伟，做人重情义是对的，但不能不分好赖。救了白素贞没问题，可要救的是条蛇或者是匹狼，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哎，我知道，我以后会小心的。”

俩人这么边说边走，就到了医院。这是一家区级医院，因为魏玲花有个朋友在这儿，所以刘小伟才把王红玉安排到了这儿。

刘小伟打了个电话，问了王红玉的病房，才和冯晓一起上了楼。冯晓让刘小伟在门口等着，然后一推门就进去了。他见有个女人抱着一个男孩儿在另一张病床上坐着，而王红玉斜躺在床上眯着眼听广播，很温馨的一个场面。王红玉大概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二十天，人也养胖了，面色也好了很多。

一见进来的是冯晓，王红玉就想直起身来，冯晓连忙伸手制止了。王红玉看了看老婆，示意她先带着孩子出去，他有事要和来人谈。

女人带着孩子冲冯晓点点头就出去了，冯晓这才踱着步走向王红玉。

“怎么样？”

“捡回一条命，大恩不言谢。”

王红玉那天昏迷了以后就人事不省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医院，就把事情来回串联了一番，知道是冯晓把自己捞了出来。等再有人问，他只说遭了贼了，被拦路抢劫，和人打斗才被捅的。而刘小伟把他送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和人家交代的。

“不用谢，你也救我一命，咱们算扯平了。”冯晓坐在了床上，看着王红玉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谢你救我，我是谢你替我兄弟报了仇。那三个人……”说到这儿，王红玉问询似的望了冯晓一眼。

“都死了！”

“那就好，这事都赖我，本来不干耀文的事，他都是为了我才被扯进这件事里来的。”

之后王红玉说了很多话，从自己入狱一直到出狱。再到后来当保安，然后去省城打工，又栽在了赌场上，最后看到了冯晓，才和郑耀文策划了绑架。

王红玉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冯晓说这么多话，他不用向冯晓表白自己的心路历程来求得原谅。冯晓能把他送到医院，他就知道冯晓已经不准备再追究了。要不然把他交给警方要比送走他容易处理的多。

可他就是想说，除了郑耀文，他没觉得自己能和一个不算熟悉的人说这么多的话。而冯晓也一直笑呵呵的听着，没插嘴，也没有显示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一直听王红玉说完。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是个妨主的货，开始是豪哥，到后来又是耀文。”王红玉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郑耀文自有取死之道，他那天想动我师妹，就算没死，这事也不能善了。咱们这茬就算揭过去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没什么打算，等我好了，就出去找活干，总得先还完这一屁股的饥荒再说别的！”

冯晓抬起头看看还在不停流泪的王红玉，然后说道：“你要愿意，就跟着我吧？”

冯晓觉得王红玉还算不上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别的不说，能在昏迷的时候还念念不忘自己兄弟的人，一个义字就算是守住了。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所以冯晓就想把他归落到自己手下，怎么说也是救了他一命。而且这小子一看就是一根筋的主，给放出去了，指不定会闯多大祸呢！

“不了，冯，冯爷，你仁义，我知道。可我不混江湖，自打豪哥一死，我的江湖也完了，只当是给豪哥陪葬了。”王红玉说的斩钉截铁，态度坚决。

冯晓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好，虽说我那里比别的地方要干净，但总归说来，还是江湖。能自食其力，堂堂正正做人，就不用仰人鼻息，有志气。”

说完这些，冯晓从身后把包取了过来，递到了王红玉手里。

“这是……”

“这是刘三刀给我送来压惊的，你留着吧，算我送你的。好歹咱们也并肩杀过敌，哪怕是片刻，也是战友！”

王红玉把包拿在手里，心里大概估摸了一下，得不少钱！

“我不要了，我还是把这些钱给耀文家里吧，我对不住他！”

“我劝你暂时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摘出来，你别自己再跳进去。等以后吧，有了这点钱，总能让你有个安身立命的地儿。”

说完，冯晓拍了拍王红玉的肩膀，“走了，保重！”

“哎，慢走！”

王红玉见冯晓一转身就走，心里甚至生出一丝不舍的念头。冯疯子果然不是常人，如果当初自己遇到的不是豪哥，也许会跟着冯疯子一条路跑到黑吧！那自己又会经历怎样的一番人生？可惜人生不能假设，耀文已经死了，自己终究是退出了江湖。

还不算晚吧，王红玉回头逗弄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然后又看了看朴素却又坚韧的老婆。他觉得他的人生还是很富足的，起码人都在，只要有人就有一切。何况还有手里这一提溜的钱，不算太背。

终归不是一条路的人，既然各有想法，不如相忘于江湖……

回来的路上，刘小伟问冯晓：“哥，你是不是想归拢他？”

“嗯，别的不说，单凭义气这一条，这小子就不能算个十足十的坏人。他救我一命，我给他一条活路，本来是挺好的事，可惜人家不领情。小伟，你以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社会纷繁复杂，好人坏人的界定并没那么明显，但你得学会去辨别。”

“嗨，哥，这不有你呢吗，我就不待废那个心思！”刘小伟呵呵一笑，回了一嘴。

冯晓刚进家门，就碰见迎面而来的韩珊珊，还直冲着他打眼色。

“怎么了？”

“张局来了，领着不少人，要不然你躲躲吧！”

韩珊珊自打经历了这场事，就变得疑神疑鬼的，神经简直脆弱之至。

“没事，我的事都已经结案了，何况张局又不是别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傻姑娘，没事，别怕！”冯晓说完拍了拍韩珊珊的肩膀，让她放心，然后才走了进去。

张利民今天还真是带了不少人过来，一个个都穿着制服，所以冯晓一见，就皱了皱眉。他这儿是经营性的场所，一般情况下，张利民是不会穿着制服来的。老百姓眼皮子浅，一见你饭店里有警察，谁还过来吃饭。所以，穿着制服过来，和砸人家生意差不多少。

冯晓一见张利民，正要张嘴招呼，却看见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生人，就硬生生的把话咬住了。因为，那个人隐隐地站在中间，周围的人都像众星拱月一般把他拱卫了起来，就连张利民在旁边也显得有点儿不自在。

“警察同志，什么事？”

“冯晓是吧，我们这里有些事，需要你协助调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