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会喝了一些酒，散场的时候大家都意犹未尽。白天佑提议再去吃顿烧烤，可小短说自己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于是他回楼梯小屋，其他人回桥头堡去了。

在楼梯小屋，小短给龙叔打了个电话，向他报告说自己回到中心城了，并且把大柳县的情况和他说了说，看有没有办法调整一下那里的正义局官员，车匪路霸猖狂，和他们的视而不见关系很大。

龙叔答应帮忙试试看，不过他也好心的劝告小短：道上的事情还是少沾点吧，很复杂的。

在楼梯小屋里坐着，耳边听着舟舟平静的呼吸，小短觉得自己内心平静极了，或许只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才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平静。

扫帚已经变回竹扫帚大小，就放在门后边。小短已经和老张说好了，明天他要去扫地，但还会隔三差五的找老张帮忙代班，工钱也不少给他，老张知道他还开着洗马桶公司，自是乐意。

小短闭着眼睛，在躺椅上很快睡着了，睡的那么沉，那么香，那么踏实。

四点钟的时候，闹钟将小短叫醒了。平静的生活需要有规律的作息，他一骨碌爬起来，匆匆的洗了一把脸，扛起扫帚就出了门。

昨晚六嫂特意叮嘱他早上开工要穿厚一点，还送给他一副新手套。果然不错，虽然没有风，但空气很是清冷。

天色尚暗，大街上没什么人，空荡荡的，让小短想起那句话：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他举起扫帚，大力扫了起来，好像只要路面清洁了，这人间的恶也能减少很多。

小短已经熟读扫地十八式，深谙八字口诀，对变换出来的三十六路扫法也日益精通，因此扫起地来风生水起，相当于在演练功夫了，路面被又快又好的扫干净了。

太阳红着脸从东方探出头来，城市焕发了异样的色彩，这种色彩比黑暗的笼罩当然迷人多了，可是太迷人反而显得不够厚重。

在小短坐在大杨树下休息的时候，六嫂过来了。她也已经完成了工作，邀着小短去喝羊肉汤，附近刚开了一家小店，羊肉汤加烧饼做早餐，再好不过了。小短欣然同意。

“喜洋洋”羊肉汤店很

小，屋里面只有三个座，外面放了几个小桌和马扎，但是一大锅翻滚着的羊肉汤发出浓郁的香味，吸引着路过的人。

“闻起来不错啊。”小短快走了两步说，“今天我请你吃啊，我自己得喝两碗。”

“这家店的羊汤就是不错，你快尝尝吧。”六嫂径往屋里找了个桌，她和老板显然已经熟识了，招呼着，“老杨，还是老样子啊，一碗汤，一个烧饼，给这位也先来一样的。”

“好嘞！”被称作老杨的老板利索的盛了一碗羊肉汤，捧到六嫂面前，然后又回身盛了另一碗，端了两个热乎乎的烧饼。

“听说最近要发手环了。”六嫂喝了一口羊汤，说道。

“什么手环？”小短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他原来戴一个和手机配对的运动手环，可以记录步数、心率等等，还能打电话，但后来他嫌麻烦，扔掉了。

“智能手环呗，可以记录你的步数和公里数。”六嫂显然对手环没什么好感。

“免费的吗？那算是福利吧，公司挺为职工着想的呀，难得！非正式的职工也有吧？”

“全都有，主要就是合同工，在大街上干活的必须佩带。不过好像坐办公室的人发的手环不一样。”六嫂吃了半个烧饼，筷子停在半空，好像在回想两种手环到底有什么不同。

“是为了咱们的健康着想吧？”小短猜测道。

“绝对不是。”六嫂说，“据说是邵段长的主意，最近大家都在议论呢，邵段长能出什么好主意，他是怕咱们在路面上偷懒，所以发个手环监控我们哩。”

“拿手环监控？”

“是啊！听说发了手环之后，还得出新规定，就是每个人每天必须达到多少公里数才行，当然是在工作时间，尤其是巡回保洁期间，就怕我们蹲在一个地方休息，一会儿也不让闲着。步数或公里数不达标，就扣工资。唉！”六嫂叹了口气。

“这有点过分了吧。”小短道。

“可不是，前两天老张听说了这个，就说这手环简直是致命手环，就像有人在拿着小鞭子在后面抽打你一样，你说说，这是为啥，咱干活又不偷懒耍滑，路面保

持干净了不就行啦？”六嫂看起来很是想不通。

“的确是挺要命的，要是发这种手环啊，我可不戴。”

“不戴好像不行，上边说是管理需要。工资本来没多少，再这扣那扣的，到手就没几个钱了。”

“需要啥啊，我看只有那个姓邵的需要，是他升官发财需要。”小短有些气愤了。扫大街的合同工以年龄大的人为主，干起活来大部分兢兢业业，保持着路面的整洁，偶尔有一两个人偷懒，可各行各业哪有不偷懒的，用手环记录的方式来监控他们，的确不得人心，让人心寒，无非是为了满足姓邵的创新管理的需求罢了。可这是什么狗屁创新？

喝完羊汤，六嫂回去照料下舟舟，小短直接去代组长那里报到了。

“左兄弟回来啦？”代组长也吃完了早饭，坐在电动三轮车上休息，“回来的正好，现在路段上正要改革呢。”

“怎么改革？”小短很感兴趣的问。

代组长递给他一个小方盒子，“喏，这个拿着，智能手环，每人一个。”

“嘿，果然开始发了。”小短心里想着，打开了手环，那是一款“大米”手环，在网上也就卖几十块钱，功能比较单一，只能记录步数和公里数等基本信息，但可以联网，数据直接回传到电脑端。

“美人一个，咱不美，是不是可以不要了？”小短打趣道。

“嗯？”代组长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又笑了，“每个人都有，上边的规定，步数和里程数要达标啊。”

“那路段长他们戴不戴？”小短问道。

代组长自己也戴上了那个手环，“路段长他们不戴，他们来回检查都坐车，戴这手环也没作用啊。”

“不戴行不行？”

“那可不行，考核用嘛！上面规定了，咱就得执行。小左啊，年轻人更得带头嘛，那些步数和里程数，对你来说没问题。”

“不是达不达标的事，我觉得戴手环这个规定本身就不合理，不拿清洁工当人看啊！”

代组长想了想，没说什么，骑着三轮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