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克苏鲁？

它仍旧停留在空洞的识海里。

不过，这片识海已经不能称之为空洞了。

无数星点飘浮其中，看着那些朦胧闪耀的光辉，克苏鲁心头升腾起一股特殊的，前所未有的感觉。

希望！

能够看到自己的未来，也能掌控自己未来的欣喜与轻松……

这……就是感情吗？

这……就是这片空洞世界中原本应该拥有的东西吗？

克苏鲁静静地咀嚼着庞秉文留下的东西，渐渐地，它周身上下无数血晶都闪耀出璀璨的光辉。

如果这就是代价，那我付得起！

我想看看，当这片空洞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之后，我所看到的，所理解到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

活着与生命，对于过去，乃至现在的我来说，不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波动而已，但是，现在我想拥有这些波动，只为了……

它……

那是它这空洞世界中可能唯一存在的东西。

在记不清的过去，那头小兽，在自己空洞的世界里留下了非常浓重的一笔。

或许……正是因为它始终存在于空洞世界里，所以，才会有今天为了追寻生命与活着的意义而放弃一切的克苏鲁吧？

空洞的空间缓缓波动，在漫天朦胧的星光中，渐渐汇聚出一只非常可爱的淡黑小兽，它看起来像是猫，外形又有些像皮卡丘，小巧玲珑，大约一只狐狸大小，最特殊的就是它的眼睛，纯黑中隐着淡淡的蓝，晶莹剔透，让人一眼就能够迷醉其中。

克苏鲁默默地‘看着’那头小兽影子，半晌，缓缓波动回荡四方。

‘你问过我，为什么要毁灭人类。我当时的回答是人类不应该存在，你说生命既然出现了，就有活着的权利，你没有资格随意剥夺其它生命。’

‘呵……或许这就是感情吧？应该叫作同理心？这是我无法理解的东西，不过，现在我有些理解了。我能理解你最后为了救那些人类，与我决裂时，最后回头看我的那一眼中所包含的意义了。’

‘在你眼中，我只是个没有任何感情，冰冷的死物，你可怜我，也憎恨我……’

‘其实啊……我……也有感情呢……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那东西就是感情……至少……我痛过……’

‘好友啊……现在，轮到我做出选择了，你曾经想做的事，未来想做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当初想保护的，我当初想毁灭的，一切，都将止于此，如果想要明白活着的意义就必须要放弃所有的话，那么……我已经决定了。’

‘按人类的说法……是赎罪吗？’

‘哈……好友啊，如果你还在，应该会觉得很有趣，对吧？’

‘不止是你觉得有趣，我也觉得很有趣……’

‘一个不需要通过规则外就能穿过光时流逝的封闭空间直达我识海的兄弟……那个披着人类外衣的，真的是我的兄弟？’

‘哈……如果按人类记年来算，我可是活了无尽岁月的老妖怪了，可不是笨蛋啊……’

‘不过，我确实是真想知道……作为一个完整生命活着的真正感觉……所以……就算这是个圈套，那又如何？就算我会彻底消失，那又如何？与回归天宇没有任何区别。’

‘其实……我是真的想活着啊！’

‘好友！

’

波动缓缓停息，它周身璀璨的红晶光芒渐渐黯淡。

‘来了！’

一道波动掀起整个空间的波澜，克苏鲁周身无数红晶陡然绽出无数光束，这一次，这些光束不再如之前那般，每一道光束都蕴着难以形容，狂暴汹涌的精神飓浪，无数光束刹时聚集为一点，形成一道连烈阳都要为之失色的，直径约百米的超大血色光柱。

‘强大的人类啊，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让我做出决定吧！’

‘哧……’

超大血色光柱挟着恐怖的精神波动横贯整个空间，径直轰向塔中之塔的光时流逝入口处。

几乎同时，一道狂猛的身影从外头堪堪突入。

面对如此骇人的光束，凌三脸色骤变。

如果说之前随意一指的力量不过是一颗手枪子弹的话，那么，这一记光束，就相当于一发空地导弹了。

看着刚刚突入塔中之塔，迎头撞上这道光柱的李腾龙，凌三脱口而出。

“小心！”

随后，下意识就想动用虚字符的力量将这道无比恐怖的精神波光柱消融，然而，就在他即将要动手的瞬间，倏然，识海深处传来云兮的一声冷哼。

“凌三，别冲动！相信李腾龙，他能处理的，你赶紧做完你的事回来，本姑娘还赶着进阵眼拿东西！”

凌三手一僵，这一个失神，就已经错失了救援的机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径超过百米的恐怖光柱迎头将李腾龙轰落。

微一咬牙，凌三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乱，转头控制孔建方靠近塔中央的石阵。

相对于直径百米的光柱而言，于光柱正前端的李腾龙仿佛一只渺小的蚂蚁，似乎毫无反抗地被光柱轰中。

当然，那只是表相。

克苏鲁能够用特殊能力‘看’到前来的李腾龙，李腾龙同样可以借助先祖夸父留下来的地图‘看’到塔中之塔内部发生的事。

当克苏鲁聚集血色光柱的那一瞬间，也就是李腾龙破门而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

克苏鲁不愧是最初的规则外化身，那汇合了无数光束而形成的光柱所蕴着的精神穿刺极其强大，强大到李腾龙在激活了老师留下来的震卦卦纹的情况下，居然在光柱距离自己尚有二十米的距离上陷入了精神乱象当中。

身在空中的李腾龙只感觉自己并不是冲进了塔中核心区域，而是冲进了一处难以形容的恐怖巨城中。

昏黄的天穹之下，一座完全由无数巨大如山的石块构砌出邪恶几何图形的巨城绵延千里趴在大地上，恍如一头远古凶兽，无数如同触手一般的东西从巨城的某一处横亘天穹，随意地搭在各式各样的石制建筑之上，这些触手堪比山脉，不停地缓缓蠕动着。城中，四面八方到处充斥着黑黄色调构出的诡异信仰物，有的像石碑，有的像祭坛，无数形状诡异的人形生物嘴里发出大量无意义的诡异波动在对着那些信仰物祈祷跪拜，混着时不时从巨城最深处传来的沉闷异吼声……

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幻像？

不是！

李腾龙非常确定！

因为没有任何幻像能够困住震字符，它是幻像的克星。

而此时，自己眉心深处的震卦卦纹，是激活的。

所以……这应该和撒哈拉沙漠之底遇到的那种能力……一

致？

按云兮的说法，这是扭曲思维平面，独属于这些规则外化身所拥有的特殊能力？

不管眼前的是什么，李腾龙都确信一点。

这玩意就是用来拖住自己的，因为在外界，有一个直径百米的光柱正轰向自己……

所以……

如果是撒哈拉沙漠时期的我，确实会被困住一会，但……

李腾龙一声沉喝，指点眉心，那枚震卦卦纹陡然绽出一股昊天清气，指天划地劈开了昏黄的天穹，宛如一束明光从天而降，与此同时，李腾龙眉心那枚震卦卦纹开始飞速变化重组，两短一长的震卦错开两个，形成上震下震的格局。

几乎在这枚崭新卦纹形成的瞬间……

噼啪……

一声惊天炸响，惊雷由九天而落，李腾龙指间一按一托，那枚震上震下的卦纹便虚化而出。

“震上震下，震惊百里！”

轰隆……

随着第一道惊雷劈落震卦的瞬间，天穹乌云疾卷，瞬间驱散漫天昏黄，乌天极地之处，惊雷如雨如林轰然刺落，范围波及整座巨城。

正常的雷电劈落，了不起劈断一些树木，劈出数个小坑之类的，但是，这些由卦纹引出来的惊雷，威能已经超出正常人的想象之外。

当惊雷落地瞬间，整座巨城就仿佛被无数轰 za机洗地一般，雷电所过之处，石、山、触手、其中的生物，全都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不过短短数秒时间，整座巨城便化为一片废墟，露出巨城深处一座巨大的诡异触手鱼形巨殿。

李腾龙手托卦纹身形电闪，疾卷而至，入目所见，绕是以李腾龙的见识仍旧忍不住一阵恶寒。

但见巨殿四周遍布各种诡异的噬虫巨口，巨口宛如一个个深渊入口，遍布巨口四方的骨牙不停地蠕动着，仿佛想从地表之下扑出吞噬一切。而正中央的巨殿深处，供奉着一枚超级巨眼，几乎有一座四层建筑大小，中央两只竖瞳不停地旋转着，爆出诡异的精神波动。

它盯着扑来的李腾龙以及那枚卦纹，诡异的波动回荡。

‘原来你还有这种力量，就是这东西杀了梦魇兽吗？人类……你果然很强。’

是的，克苏鲁在这一刻震惊了。

事实上，它不是没有见识过玄门术法，毕竟，那是从第二纪元传承而来的，但是，它从未见过玄门术法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强大威能的力量。

当那无数惊雷劈落的瞬间，它都能感觉到，如果这是在现实空间里，就算自己，也无法抵挡其中蕴着的那股至刚至烈的超强力量。

而这，也让它原本的布置变成了笑话。

它原本是想让李腾龙沿着巨城轨迹一路冲杀过来的，结果……一片惊雷之下，所有的布置全都灰飞烟灭了。

李腾龙可没时间和它废话，一声沉喝，龙枪荡出银光锐风，枪随身，身随卦，一抹银色虚龙之形挟着惊雷之威瞬间贯穿巨大的眼珠……

眼前的一切，瞬间就碎成虚无，血光扑面，那携着恐怖精神波动的光柱已近在咫尺。

还是精神方面的攻击吗？

换而言之，这光柱只是虚体，并不是真实存在，真正的攻击在精神层面。

可惜……这怪物流年不利。

先是遇到了拥有虚字符的凌三，然后，又遇到了拥有震卦的我……

所以……

去死吧！